在云南山区耕种稻米的农民，最近逐渐选择不再种植水稻了，这一转变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？在绿色和平与杭州市生态文化协会联合主办的第一届“鸭先知文化节”上放映的纪录片《问稻》深入探讨了这个潜在的问题。
纪录片《问稻》中，五位农民曾在2004年前后参与绿色和平的“稻米之路”项目，他们的摄影作品记录了少数民族传统的稻作方式。当年，攀天阁的阿四妹提到：“水稻是我们的生命”，不仅人需要吃米，还用来喂牛马，米糠喂猪、小鸡，畜禽的粪便又用于堆肥，形成永续的生态循环。然而10年后，曾将生活寄托在稻米上的五位农民中，仅剩阿四妹一人还在种稻。
在纪录片中，导演问阿四妹“你的稻米应该卖多少钱一公斤才合适？”她说，100块一公斤，但现实是稻谷只能卖到2-3元一公斤。农产品的低廉价格让农民不得不向市场低头，要么外出打工，要么改种其他经济作物，他们没有别的选择。在这种背景下，农民不种水稻，意味着他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
气候变化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。自上世纪六十年代以来，云南省的平均气温显著升高，年际降水量波动变化显著，总体呈下降趋势，且降水更加集中在冬春季节。种植的关键期缺水，这让农民深感困扰：即便后期降水再多，也难以弥补前期的损失。云南复杂的地形还导致了工程性缺水问题：人口和农业密集在山区坝子地上，水资源“天上落下的存不住，流在河里的用不上”。
气候变化对稻农的影响在阿四妹的村子中表现得尤为明显。村民需要通过水渠从山上引水来灌溉稻田，每年插秧时节水源总是紧张。阿四妹和儿子通宵看管水渠，以防有人偷水，有时还会导致邻里冲突。许多地方的农民都认为，气候波动对收入的影响难以预测，成为影响收入的关键因素。在气候波动的年份，农产品价格波动更剧烈，甚至会发生“谷贱伤农”的问题，无论天气如何变好或变坏，这一年的收入都难以预料。
传统农业被认为是“靠天吃饭”，但事实上，无论传统还是现代，农业都离不开天气。修水渠、打井、建大棚等措施尽管能改善部分情况，但无法完全脱离对天气的依赖。人们需要因时因地，顺应天气，不能“逆天而行”。传统智慧在适应气候变化方面自有其作用。纪录片中，勐宋的农家种几乎消失，黎叔仅找到唯一一种“当家品种”。这种农家种产量虽低，但耐性更强、抗虫性更佳，无需化肥也能有收成。
山地民族在梯田上种植水稻，有复杂的水管理措施，能保证干旱时有水灌溉，大量降雨时防止土壤流失。这些是千百年来农民总结出的智慧。然而，乡村空心化导致劳动力减少，梯田整修变得困难，相关技艺渐渐失传。
当代农民不再种稻，很可能意味着传统稻作方式的断绝。气候变化提醒我们重新审视传统稻作方式，这些方式在未来可能发挥更大作用。无论是否仍然在继续种稻，五位稻农都流露出对种稻及相关生活的深深留恋——希望未来的农民不仅懂得使用农药除虫除草，还能理解稻子与虫子、草的生态关系。为我们的未来，不能让传统智慧在下一代稻农中消失。
